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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S SOMETHING ABOUT SETTERS

庇护所 -1

战争背景

 

菅原回到住所时厨房已经有人,黑尾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书,他抬起头朝菅原示意,菅原把他抱着的纸袋放在桌上。

“我很少见到你这么早。”他说,开始将罐头从纸袋里掏出来。

“我只是很少这么早出来。”黑尾回答,他把书和笔放下,探头看进纸袋。“有没有什么新的?”

“没有。”菅原耸肩,“我想办法找到了日向想要的,但这些大概就是我们这个星期能有的。”

“你知道我问的是——”黑尾示意。

菅原停下来。他看他,然后叹气,从领子褶皱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别告诉大地我还是替你们找了。”他抱怨。

“你是神,菅原。”黑尾咧嘴,珍惜地把那一小包烟草放在他的睡衣长袍里。“让我多问一句,”他回过头,“你没有也帮及川带吧?”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菅原抱起手臂。

“我只是说,他已经有他的收音机了,”黑尾耸肩,“我认为我们应该公平分配。”

“那是他自己的收音机,黑尾。”菅原指出。

黑尾将桌上的水杯放到水池里,那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他们可以看到工厂的一角,那扇窗户通常是被封上的。

“不,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说的,”然后他开口。“我不认为那对他有好处,菅原。你也注意到了他怎么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抱着那个东西,我不认为他这周有连续睡过超过两小时。想想尼古丁还能对他做什么。”

菅原看向他的背影。

“他在担心,我们所有人都在。”他轻声说。“如果那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不能,你和我一样清楚。”黑尾转身。“你指望他从那上面听到什么?战争结束了?或者有人每天能在上面和我们汇报一下那些现在不在这里的人是死是活?他只能听到更多他做不到的事。因为这是事实,我们被困在这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而你知道他,他那么做只是在惩罚自己。”

远处,他们听到工厂进入运转的声音。那意味着夜晚的静谧即将结束,这是掩盖他们生活痕迹最大的保障。

菅原抬起头。

“但你呢?”他问。“告诉我你在做什么,黑尾?”他拿起黑尾在看的那本书,那不是一本书,那是一张地图,黑尾正在旁边描摹并补完上面没有的部分。“这是上次牛岛带来的。”他陈述。“你知道我们现在用不到这个。”

黑尾靠上桌子。“有一天我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会。”

“没有任何保证我们真的能过边境线。”菅原回答。“或者我们中的多少人能。”

“我在做我需要的来生存。”黑尾说,他跟随着菅原的视线看向地图上的山峦,“而生存就意味着希望。我必须想象有一天我们中的有一些人真的会出在这里,然后他们——或者我们,能沿着这条线一直走,”他伸出手划过地图。“直到到达真正安全的地方。”他抬起眼睛。“然后我们反抗。”

有一阵,没有任何人说话,他们只能听到水池的滴水声,一个风扇缓慢地转着。工厂的声音越来越响。

“让我去看看其他人都醒了没有。”然后菅原说。

黑尾没有阻拦他。在菅原快走过他身边时,黑尾开口:“一直呆在这里真的会让人发疯,不是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

 

 

影山醒来有一阵了。他盯着他头顶木板的一道裂痕,这是一道他相当熟悉的裂痕,很多时候当他睡不着他都盯着那里,当他需要思考什么的时候他也会盯着这个地方。住所很小,每个人能有的属于自己的空间更小,有时候影山想象那一道裂痕就是他的空间。他想象自己变得极为渺小,然后他向上,直到他挤身于那道裂缝中。他会用那些时间就是坐在里面,听着上铺月岛和山口说话,看着下铺日向随便做什么,然后当他觉得他思考够了,他再出来。

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候。但不是说影山正在思考什么,而是影山刚刚做了一个大思考。他做了一个决定。现在他正在思考这个决定的后果。影山转过头,看到日向还在他身旁睡觉,他伸出手放在日向的被子上,日向没动。影山就这样盯着他的朋友看了一阵,然后确定他的决定是对的。他感到有点无聊,于是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其他地方。

 

有些时候影山也会思考他应该在那道裂缝上刻点什么,每当他做出一些思考,他就希望他能把什么刻在上面,像一道纪念。然后或许,当他们不得不再更换地方,或者当影山不再在这里——下一个来这里的人就能看到他来过这里的证明。

但泽村说过那是不可取的,因为他们现在在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所以影山最终没有这么做。

 

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一些声音,然后是交谈声,他能听见其中一个声音是菅原,但他暂时听不出另一个声音是谁。他思考谁会在这个时候起来,也许那是泽村,但并不完全像,因此他决定他这个早上的挑战就是猜出那是谁。这比他(和日向)想到过的很多游戏都更好玩,(他们玩过的其他游戏包括弄坏了那个风扇,再把它修好;猜测谁能刚好赌准下一道钟声;以及把房间里的一小块橡皮泥尽可能地玩出花样)这同样也好过当菅原和泽村要求他们四个人学习,因为如果半年时间让影山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虽然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其他成年人起初看起来令人尊敬,但他们都真的不是多好的老师。影山侧过头,小声喊:“呆子”,日向没回应,于是他遗憾地想到他最好的玩伴要错过今天早上的娱乐。

在他们头顶,那块床板发出一声咯吱声,影山抬起眼睛,他听到非常细微的窸窣声,然后重心转移的声音。他睁大眼睛看着,思考是谁醒来了。那道声音从左到右,谁睡在左边?他没有回忆出来。月岛萤的头从上方探下来。他看向影山,影山躺在原地睁着眼睛看回去,那一瞬间,影山确定他们都试图从中明确什么,但月岛只是轻轻嗤了一声。他翻过床沿,熟练地落在地面上,影山坐起来,注视着月岛走到椅子上找了一件毛衣套上,推开门径直走出去。

影山没有跟着他出去,他继续等待着。

几分钟后他听到水声,工厂的声音,然后逐渐是更多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听见月岛和什么人说话,于是他意识到刚才他听见的声音是黑尾。

 

他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向同样醒了,正和他一样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日向转过头看向他。影山伸出手放在日向的被子上,日向隔着被子捏了捏他的手。

“我先醒来的。”影山小声说。

“我先。”日向小声回答。

“我在月岛起来之前就醒了。”影山说。

“我在研磨咳嗽之前就醒了。”日向笃定地回答。

影山看向他。“研磨没有咳嗽。”

“他有,那时候你还睡着。”

“你在胡编乱造。”

“我们可以一会去问他。”

他们对峙了一阵,然后影山妥协。“好吧。”

“我听到黑尾说话了。”日向说。

“是的。”

“你觉得那意味着研磨有好一点吗?”日向向上仰起头。

“我不知道。”影山回答。

“我希望研磨有好一点。”日向说。“菅说如果他好一点的话,也许我们都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

“我不确定那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新的地方可能比这里更糟。”影山指出。

日向想了想。“这倒是。”他在被子下面拍着影山的手,影山拍回去。“不过你想离开这里吗?”他问。

“当然。”

“我也是。”

他们一起盯着木板上的那道裂痕看了一阵,然后日向说。

“如果我们能到外面的话,”他开口。“我想爬到那个旗杆的顶上去。”

“你爬不上去。”

“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是不行。”影山说。“没人爬得上去。”

“你没有试过。”日向谴责。

“因为我知道。”

“如果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我们就要试一次。”日向看向他。“然后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你可以试试看,呆子。”影山回答。

 

 

岩泉没有完全清醒时就知道及川已经醒了。他闭着眼睛忍受了一阵电流声和断断续续的杂音,然后拿起他身边最近的一个枕头砸过去。

“把那玩意关了,及川。”他说。

他身边的被子中间探出一个头。“我吵醒你了,小岩?”及川问。

“不,没有,但是把那玩意关了。”岩泉回答。他从床上翻起来,把一件衣服扔给及川,及川无辜地坐起来,把收音机塞到他的枕头下。“我真希望我能说‘请告诉我你没有一整晚都在听那个那个东西’,但我知道——”

“我没有一整晚都在听那个东西。”及川流畅地回答。

“如果我再加一句‘不要撒谎’?”岩泉回头。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小岩。”及川半真不假地抱怨。

“昨天晚上有什么消息?”岩泉问。

“没有新的,还是以前那些。有一个台说了西线推进,但那是两天前的事了。”他翻出他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记录。“而且他说得方式在我听来更像是乐观估计。”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岩泉点头。“走吧,我听见菅原回来的声音了。”

 

岩泉在前一天的凌晨刚刚回到住所,这是两周来的第三次,如果他来得更频繁就会令人起疑。他和泽村是所有人中唯二还能出门,并且依然拥有一份表面上的工作。他们带来的经济来源使得整个庇护所能运转,而且还依然在接纳新人。

当他到达时,他并不意外看到及川还醒着。其他人都睡了,或者至少他们的门是关上的,因此他们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阵,低声交谈。那个晚上没有枪声,他们不敢开灯,及川盘腿坐在床上(或者准确而言,地上的床垫上),他们膝盖抵着膝盖,在黑暗里只能勉强看到及川的轮廓,但岩泉意识到他已经逐渐习惯这样的视线。这让他想到在他们小时候,如果他或者及川惹了什么祸,他们也会这样摸黑翻到对方的房间去——有时候他们最终会睡着,有时候就只是在黑暗里打发时间,同时躲避家长的责难。 

 

战争开始之前,岩泉和及川的联络突然中断了。那时局势对大多数人而言尚且不明确,但事后回想,他确定及川一定比他更早听到了风声。岩泉请假回到他父母的家中,因为书信已经不再安全,他得到的消息是及川一家已经在几个月前消失,时间和及川与他终止通信的时间一致。岩泉的父母同样不确定及川一家去了哪里,但他们尽可能在邻里间散播了不同的消息混淆视听,岩泉推测及川应该带着他的家人避难。

他对于及川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消息或线索感到过一阵沉闷,但随后想那或许也是为了最好的结果。如果他不知道及川在哪里,那对他和及川的危险都更小,而且至少避免了他每次在电台听到一些地名时感到恐惧。岩泉竭力维持着无事发生的表现回到他的日常生活,半年后他所在的地区也被接管,当他从他的同事泽村那里知道地下保护组织的存在后,他立刻同意加入。他们替一些人寻找避难所,还有一些送他们离开,其中没有一个人是及川,但在岩泉这么做的时候他感到安心,就好像只要他继续在这里帮助和及川一样的人,及川也会在他所在的地方受到像岩泉一样的陌生人的帮助。

 

岩泉并没想到他会在战争结束前见到及川。半年多前泽村问他能不能接手一个棘手的情况,十个人,四个孩子,剩下的六个中只有一个是平民。岩泉回答“身份带来不了多少差别”,于是泽村给了他牛岛提供的地址。他在接下来的两周里陆陆续续见到那十人,其中一个和泽村似乎是旧识,一个看起来像军人,一个在报出姓名后岩泉意识到是另一个地区的负责人,那个地方在不久前完全沦陷了。他将那几个孩子一个个抱上车(其中一个拒绝了他的帮忙自己爬了上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另一个年轻人,对岩泉示意他身后的人“他脚有伤,可能需要你扶一下”,岩泉回答“好”,然后在夜晚凉薄的空气里,他听到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轻松地说“谢啦”。

岩泉不会否认,他有一瞬间怀疑过或许那不是及川,或许只是光线,或者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像,因为有很多次他以为他将见到及川——或者只是在名单里见到相似的名字。但立刻他便确定这毫无疑问是正是他。及川披着一件大衣,头发几乎长到眼前,他同样看见岩泉,于是愣在原地,而岩泉第一个涌上的情感却是一种放声大笑的冲动——因为当然,在岩泉以为及川已经在其他国家避难的那么长时间里,及川从来没有离开这里。他早该知道这点,因为及川什么时候转身背对任何一场战争?

他看见及川动了动嘴唇,然后泽村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问,在岩泉和及川中间看了看,“你们认识?”。及川点头,泽村说“那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于是岩泉伸手让及川上车。剩下的时间岩泉无法让自己不去思考,他感到他已经快要拼凑出事实:及川在战前和岩泉断绝联系,安顿好他的家人避难,然后重新回国加入反抗组织。所有时间以来他都和岩泉在一片大陆上,但当然及川没有考虑过联络岩泉,同样没有考虑过告诉岩泉他到底在干什么。岩泉的愤怒转变成直达心脏和四肢的冰冷,他应该庆幸现在是他接手了及川,也应该庆幸及川只是伤在腿上,因为如果及川在那几年内死去,岩泉同样会对此一无所知,他只会一直抱着虚无的希望他的朋友已经在大洋对岸获得庇护,等待他们能在战争结束后重逢。

 

岩泉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找到时间单独和及川说话,那一个晚上他们都在忙碌地安顿所有人。及川不是唯一的伤员,有另一个年轻人的情况更危险,尤其当他们之前甚至没有任何途径弄到止痛药。当岩泉推开及川的房门,他看到及川已经靠着墙睡着,但他带来的动静立刻惊醒了他。及川看向他,岩泉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意识到他能感到的所有情绪——担忧、恐惧、焦虑、愤怒——在此刻都显得不值一提。他走过去,及川挣扎着站起来,他没能做到,因为岩泉紧紧抱住了他。他感到及川逐渐将他的重量依靠上来,他的手同样环在岩泉背后。过了一阵,岩泉意识到及川在哭。

他们那天最终没有交流太多,岩泉只问了及川“你们不会在这呆太久,是吗?”而及川回答“是的”。于是岩泉点头,没有再问及川接下来要去哪里,及川同样没有说。

 

他的思绪回到现在。他看向及川,及川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当岩泉在住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及川看起来都很高兴,他没有问及川那几年经历了什么,及川也没有问他的。相反,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讨论战前的事情,他们童年时期最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有他们其中一方已经忘记的细节。这样的交流似乎使得他们能短暂地忘记现在,并想起他们曾经拥有的生活——也是他们本来应该拥有的生活。他们可以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聊一整晚。

岩泉伸出手,及川借力站起来。他在经过门槛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但他现在已经恢复得不错。他们来到走廊,在工厂的遮盖下,客厅——也就是那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的氛围相对轻松起来。夜晚是更令人畏惧的,一点灯光和声响都可能透露他们的隐藏。围在桌子旁已经有菅原,黑尾,月岛,和泽村,岩泉知道在那几个孩子中间,月岛起初觉得工厂的声音相当令人烦躁,但他现在也学会接受那为他们带来的庇护。

看见及川和岩泉,黑尾首先放下杯子。

“你通过无线电指挥战事的计划进行得怎样了?”他咧着嘴问及川,及川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扯过一张椅子坐下。

“北非还没有动静,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及川回答。“为什么我从来听不到有人感谢我告诉你们最新的前线进展?”

“我们非常感谢,”黑尾欠身,“因为显然,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有收音机。”

及川没有再理他,转向菅原拿了罐头,在看到上面的标签后他隐蔽地对着岩泉吐了吐舌头,岩泉对此感到相当好笑。他挺确定当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及川是不会有这些小动作的。岩泉有自己的配给,因此他从来不会留在住所吃饭,但当菅原给他一杯水时他没有拒绝。他和黑尾打了招呼,后者让出他靠着的台子,让岩泉也能站在那里。

 

“我早上听到你来了。”黑尾说,“外面有什么新闻?”

“我不觉得你们还缺新闻。”岩泉回答,示意及川。黑尾笑出来。

“我认为他听得太多了。”他说,瞥了一眼岩泉。“我会和你说我觉得你应该劝他,但我猜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了。”

岩泉看向及川,几个孩子中的另外两个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知道及川和其中一个尤其看不顺眼(他没想到有谁能在这种时候和一个孩子较劲,但考虑到这是及川,岩泉不得不接受这或许就是会发生的事),因此后者在见到影山的那一刻就站起来,端着他的罐头坐到了桌子另一头。

“你们什么时候会走?”他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他知道黑尾、及川、和木兔都只是将这段时间的躲藏当作一个跳板,黑尾之前一直留在最早沦陷的中心区,木兔和赤苇确实来自军队,岩泉尚且没有搞清楚及川究竟在做什么,他的身份让他不可能参与任何一方,岩泉只知道他和牛岛很可能有相同的上级。他们目前所在的地区尚且不算最严,因此寄希望于从这里越过封锁线,再寻找其他途径重新加入战局。直到目前为止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出现,他们在这里已经被困了一段时间。

“越快越好。”黑尾回答。

“研磨的情况怎么样?”岩泉问。这同样几乎是一个日常的问候语。研磨是在他刚接到他们时病得最厉害的那个,他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伤寒中恢复过来,但依然看起来很虚弱,就像他随时会再次病倒。岩泉知道研磨本来是黑尾负责的保护人,却因为他生病而留下来,最终不得不和黑尾一起逃亡。他们在路上遇到要将那四个孩子送过边境的菅原,黑尾希望菅原能同时带上研磨。

他没有得到黑尾的回答,因为研磨那时出现在走廊。他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来,看见研磨出现有效地制止了餐桌旁日向、影山、及川、和月岛正在发生的天知道什么争执,日向立刻凑过去,而影山则把他扯回去,让他“注意一点”,日向不服气地声辩他不会影响到研磨,及川趁机讽刺影山“马上又要管理住所的所有人”,而月岛暂时看起来满足于看到其他三个人重新开始争辩。黑尾朝岩泉示意,岩泉点头,黑尾走过去分开研磨和那一群人。

 

岩泉站在远处观看这一切,研磨看起来没有那么介意围绕他发生的闹剧,相反,这些好像终于让他有了些生机。菅原把其他人赶到走廊,中间及川不满地转头看他,而岩泉只是耸了耸肩,于是及川回头继续捍卫他的战斗。

泽村从一扇门后面出来,有些惊讶地看到走廊的混乱,在他身后,最后那个孩子(山口,有雀斑的那个)也从房间探出头。他参与到争论中聆听了一会,似乎劝说月岛达成共识,然后两人一起离开。月岛在退出之前大约还留下了什么激将,岩泉看到日向跳起来朝月岛的方向挥拳,但当月岛消失在房间后,剩下的人也逐渐开始息事宁人。泽村将日向和影山拎到一边,让他们“自己解决”。距离岩泉要离开的时间不久,及川显然同样意识到这点,于是在回头了几次后选择跟着泽村走过来。

 

“你现在离开吗?”泽村问岩泉,看向室内唯一的钟表。“如果你现在走的话,我过二十分钟再出去。”

“我从工厂后走。”岩泉点头。

泽村从那一小扇窗户中向外确认。“可以。”

“你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菅原问,他们拥抱了一下。

“我会再找时间的。”岩泉回答。他朝其他人点了点头,黑尾站在原地朝他挥手。

及川在不远处依靠在墙上,岩泉看向他,通常及川总会在这时候抱怨,这从他们小时候就是这样。及川总会在他和岩泉要分开的时候大哭,为此他们的父母都曾拿这点打趣他。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在那段间隔中间,及川曾自己主动离开岩泉,并且几年没有透露一点风声。这让在岩泉和他重逢时短暂地担忧过及川是否依然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战争对所有人都做了改变。当他看到及川依然会做出类似童年时的举动,那事实上让岩泉很高兴,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及川这点,或者他也不需要告诉及川。

不过今天及川有点出乎寻常地平静。他在菅原和泽村离开后走过来,注视着岩泉的眼睛。

“我这次不会不告诉你就走了,小岩,”他说,“所以你一定要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在这里,好吗?”

这让岩泉有些怀疑黑尾说的“越快越好”究竟是多快,因为及川的安静带给他不安,就像他知道他们很快又会分离。于是他回答,“如果你只是想像平时那样发牢骚,你可以直接说的,垃圾川。”

“我是认真的。”及川抱起手臂。

“好吧。”岩泉说。“我会尽快再来的。”

 

他最后朝室内看了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从战争开始,泽村和菅原就轻易地决定了他们会投身的方向。

他们不在战争的中心地区,他们的身份也使他们可以相对而言平安地度过这段时期,但他们不打算置身事外。他们不认为参军会是对这一切的答案,因此他们现在的做法就成了其次最合理的选择:他们只是想救助更多的人。

他们按照两人的擅长做了分工,泽村留在市区内维持组织的运营和管理,菅原则负责实际将人带离边境。当这个决定被做下的时候,他们都清楚之后会成为聚少离多的局面。但这无可厚非,因为这是战争时期,如果不是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只会有更多其他的死亡和被迫分离。

 

直到现在为止,泽村接手过的不下上百人,菅原或许更多。对于那些不得不留下进入躲藏的,泽村确保他尽可能多地会去探访,不论是带去除了必用品之外的物资(书,书是永远缺少的东西),还是帮那些孩子授课。他大多数时候都将他们视作家人,并且随时准备好如果出逃的渠道被关闭,他会庇护他们直到战争结束。但是仍然,有些事情他只能和菅原讨论。

 

他们在所有人都在客厅后回到阁楼。

“还是只能那么多人吗?”菅原问。

“两个孩子,一个成年人。”泽村点头,“这次只能过去这么多。”

菅原垂下手,泽村看向他。

“你和他们聊过了吗?”他问。

“还没和那几个孩子聊。”菅原回答。“但月岛猜出来了,他看到我们关起门来——所以他直接问了我。他问我是不是这次不能所有人一起走,我没法骗他,大地,所以我说是的,然后他说他可以留下来。”他苦笑,“那些孩子一路都是一起过来的,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让他们做这个选择。因此我和他说这事还没定,也许牛岛可以让他们再多放几个——这是孩子,他们不能不让孩子过去。于是月岛也没有再说,但是和我重复如果不是所有人一起走,他可以留下来。”他移开视线。“我猜影山大概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或者他从月岛那里判断出了什么,因为他昨天晚上找到我,和我说不管月岛答应了我什么,他也可以这么做。然后他鞠了一躬就跑了。”菅原叹气,眼睛里闪着东西,泽村伸出手,他揽过他。“我真不希望我们要让他们做这个决定,大地。”菅原重复。

“我知道。”泽村回答,“但至少其中一些人将获得安全。我们要为他们高兴。”

“我有时候真希望这一切能就这样结束。”菅原说。“就这样。”他轻声说,抬起头,“没有输赢,只要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人死去。”

泽村看向他。他没有回答,然后问。“其他人怎么说?谁会是那个先走的。”

“研磨。”菅原回答。“他现在还没法出行,但如果再给他一星期,天气也更好一点,我们觉得应该不成问题。其他人都说他们可以等。”

泽村点头。“他确实需要尽快到一个可以拿到稳定药物补给的地方。半年已经太久了。”

菅原同意。泽村问。“研磨知道他们的决定吗?”

“我们谈的时候研磨不在场。”菅原回答,语气有一点不安。“但黑尾说他会告诉研磨。”

“然后你会送他们到边境?”泽村问。“这次会很困难,两个孩子,一个病人——”

“我知道,大地。”菅原说,“但我不是没处理过更难的,别替我担心。”

泽村看向菅原,他回答“好,”然后说,“我差不多该走了。”

“记得下次替月岛带点新的课本。”菅原说,“他已经把之前那些都学完了。”

“我知道了。”泽村回答。他提起脚步走向楼梯,然后停下来。“我也真的希望我们不止有这些时间。”他低声说,“菅。”

他听到菅原走过来,伸出手环住泽村,阁楼有许多灰尘,那些灰尘落在他们身上,就像将这一刻和许多东西一起封尘。他们只是将头靠在一起。

 

“现在走吧。”菅原说。



tbc


随便看看就好,抱歉

真的是上中下

我没有写任何具体的,但应该都能看出来这是哪一段历史背景,总而言之,我也写了一次二战AU了

我一开始只是想写所有人都住在一起,然后我想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们都住在一起,所以就成了这样。我最初只是想写一个又甜又可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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